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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金的色调

发布日期:2023-11-10 作者: 来源: 中国纪检监察报 点击:

古色

瑞金,位于江西省南部,武夷山脉南段西麓,赣江东源,贡水上游。

瑞金地域,春秋属吴,战国初属越。楚灭越后,全境归楚。秦治后,属九江郡。西汉属豫章郡。东汉建安七年(公元202年),设置象湖镇。唐天祐元年(公元904年),因象湖镇淘金场置瑞金监而得名,取意“掘地得金,金为瑞”。南唐保大十一年(公元953年),瑞金监改为瑞金县。

时间长河在这片2448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缓缓流过,不觉已是千年。

曾经的瑞金,因地处赣南山区而交通闭塞,属“八闽百越蛮荒之地”。居住在此的,多为百越等部落。汉、晋、唐、宋时期,因战乱、饥荒等,中原人大举南迁,其中一部分进入瑞金,定居下来。

在漫长的交融岁月中,南迁北民带来的中原文化与当地文化相互影响,逐渐糅合为独具特色的客家文化,最终形成庞大的客家民系。如今,百越等古老族群已难觅其踪,遗留下来的,只有少部分畲族人。除泽覃乡的安治畲族村外,其余大多畲族人散居于客家人之间,说着客家话,沿袭客家传统,融入了客家文化体系。

古色,是见证瑞金历史风貌的底色。放眼瑞金城乡,数量可观的传统古村落四散分布,烙刻下千年的文化印记。

瑞金的古村落,大多是某一姓氏围绕着宗族祠堂聚族而居所形成。在这里,有村庄就有祠堂。一个姓氏一个屋场,一个屋场至少一栋祠堂。子孙多了分“房”,“房”离开原居住地另择地而建,形成新的屋场,如此延续拓展,便有了一个个结构相似的屋场和祠堂。

客家祠堂,见证着宗族姓氏的前世今生,且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陈列馆。除了供奉大量的祖宗牌位之外,往往还布置有楹联、牌匾、画廊等,每一处都是历史的见证。

我的老家九堡镇麦菜岭是一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屋场,也建有一个不大的祠堂,为家家户户祭祀祖先、操办红白喜事之用。听父亲说,这祠堂是爷爷往上四代的先祖因分“房”搬迁而置,子孙后代绵延至今,依然为全屋场人共有。

祠堂坐北朝南,冬暖夏凉,是村里人休闲娱乐的好去处。每当炎夏到来,村民们最爱在祠堂里纳凉,尤其是老人。在夏日的午后,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渐渐就悄无声息,一个个半眯着眼睛打起了盹。有时候,村里来了唱古文的艺人,男女老少便都聚在这里,享受这难得的娱乐时光,沉浸在传说故事悲喜交集的氛围里。

其实,我们钟氏一族,在坝溪村还建有好几个更大的祠堂。那些祠堂皆是青砖结构,俗称“九厅十八井”。瑞金人古来崇文重教,许多祠堂同时也是学堂。坝溪村的一个祠堂,后来便改成了乡里的中心小学。

崇文重教的风气影响着一代代家族子弟,近年来村里考取重点大学的学子数不胜数。那些经济实力强的人往往会主动出资,设立奖励资金。每年暑假,都会在坝溪祠堂举行隆重的庆典仪式,对优秀学子进行奖励。

在瑞金,保留历史风貌的古祠堂还有很多,光是挂牌保护的传统建筑便有1000多处。这些古老的建筑,凝聚着先祖的魄力和智慧,浸透着历史变迁和世事沧桑,也为这座城市保存下古老的记忆。

红色

“瑞金城外有个村子叫沙洲坝,毛主席在江西领导革命的时候,在那儿住过……”小学语文教材中的一篇课文《吃水不忘挖井人》,使“红井”的故事广为人知,也让瑞金成为人们向往仰慕的一座城。

这些年,无论我走到哪里,只要开口介绍来处,总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——“哦,瑞金,那是红色圣地”。是的,放眼瑞金,最耀眼的色彩莫过于红色。这耀眼的红,从中国共产党领导创建以瑞金为中心的中央革命根据地(中央苏区),便已然注定。

翻开历史,决定新中国前途命运的大事一桩接一桩在瑞金发生:1931年11月7日,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这里宣告成立,瑞金曾一度更名为“瑞京”;1931至1934年,中国共产党人在这里进行了治国安民的伟大预演;1934年10月,中央红军从这里出发,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……

关于瑞金,毛泽东曾说,“这是一个国家的雏形,麻雀虽小,肝胆齐全”;周恩来曾赞誉,“中国外国不如兴国,南京北京不如瑞金”;聂荣臻题写过“永远值得怀念和敬重的红都瑞金”;埃德加·斯诺在《西行漫记》中说道,“在没有港口、没有码头、没有铁路的山林里建立起一个共和国,这是建国中的奇迹!”

瑞金写就了太多的红色辉煌。事实上,对于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瑞金人,这座城市的红其实是浸润在骨血里的。在瑞金,几乎家家有红军,户户有烈士。要知道,那些为革命奉献了鲜血和生命的人,正是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啊。

小时候,我就听父亲讲过奶奶的坎坷身世。奶奶从小被送到云石山乡宋家,1929年,奶奶与宋家老大宋来发结为夫妻。也是在那一年,新婚不久的宋来发就当了红军。奶奶受宋来发影响,参加了妇女生活改善委员会,投入到扩红动员中。1934年,宋来发随大部队从云石山出发,踏上长征路,再也没有回来。

当反动武装卷土重来,奶奶经历了十年东躲西藏的至暗时期。她一直在苦苦寻找宋来发的音讯,终究未果,后来才嫁给了我的爷爷。自我有记忆以来,奶奶一直告诉我,有一个叫宋来发的人,他也是我的爷爷。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我明白,因为奶奶的缘故,宋来发已然是我们的亲人。

我念小学的时候,老师带着全班同学骑自行车前往“长征第一山”——云石山参观。山风吹拂着古树、寺庙和老钟,同学们围坐成一圈,唱歌、讲故事,而我却禁不住沿着那条山石小路,一遍遍找寻宋爷爷的足迹。我不知道,那个与我素未谋面、本无关联的宋爷爷,为何会如此牵动我的心。

奶奶老得走不动的时候,还让我父亲到云石山乡寻亲。父亲为了完成奶奶的夙愿,专门到瑞金革命烈士纪念馆查找过宋来发的相关信息。果然,那个名字赫然在目。据载,宋来发在长征时担任过中央直属模范营某连的司务长,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。

宋爷爷的弟弟也参加了红军,他在长征途中负伤,归来后终生未育子嗣。奶奶毅然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寄养在他家,为他养老送终。我的奶奶,一位无比平凡的瑞金乡村女性,为革命事业作出了她力所能及的贡献。

在瑞金革命烈士纪念馆,一组统计数据清晰地记载了瑞金人民为中国革命所作的贡献——20世纪30年代,瑞金23万多人口中,有5万多人参加了红军和地方革命斗争,有3.5万人参加长征,其中1万多人牺牲在长征途中。

这耀眼的红啊,是烈士的鲜血换来的,是烈士背后无数亲人的守望、悲痛和坚忍换来的。

绿色

瑞金境内群山环抱、层峦叠嶂。超过75%的森林覆盖率,使瑞金成为一片绿色的海洋。

这座城市一年四季都是绿的。这里山连着水,水连着山,青山绿水涵养出优良的空气,置身其间,一切都仿佛沁着微微的甜。

一座绿色之城,自然少不了山川美景。在瑞金城西面,我的故乡九堡镇,屹立着绵江第一峰——铜钵山。铜钵山上有座古寺,始建于唐代,据县志记载:“相传僧建庵掘地得一铜钵并一伽蓝,色甚古,至今犹存……”铜钵山便由此得名。可惜,古寺屡遭损毁,如今只保留一座“绵江第一峰”的石碑和一块清康熙二十年的《徐氏施铜钵山碑记》碑文。

别看铜钵山海拔不过千米,却终年白雾缭绕,主峰“高入云表,云气常罩其顶”,有“铜钵云樵”之美称。从前,铜钵山广植茶树,“春时,采茶者歌声互相应答”,遂成“铜钵茶歌”胜景。因山间风景优美,深得文人青睐。清代阳湖派散文大家恽敬任瑞金知县时,常喜在此与江南文人唱和。

过去,铜钵山一直保持着原始森林状态。少年时,我与一群小伙伴循旧时石阶小路攀登过铜钵山。植被实在太过茂密,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荆棘丛中,胆大的小伙伴手持一把砍刀开路。我们怀揣着探险的好奇和几许恐慌,一路艰难跋涉。只是那种恐慌很快被山中美景驱散,苍劲的林木,嶙峋的奇石,众鸟的欢歌,淙淙的山泉,带给我们无限惊喜。行至山顶,云雾蒸腾,整个人恍若置身仙境,兴奋莫名。我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,山峦对之以一波一波的回声。

近几年,铜钵山被规划为景区,重修了登山游步道,开发了三级瀑布、玻璃栈道等景点。又对原有的山顶道观、闽赣省委旧址、铜钵山书院、毛主席故居进行修葺,将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融为一体,吸引游客纷至沓来。

行遍瑞金,会发现每个乡镇都有拿得出手的胜景。位于瑞金城北的壬田镇,有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罗汉岩,那里有山有瀑有湖有传说有美食,是游客来瑞金必览之景;位于瑞金城东的日东乡,则有赣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,涵养着一股澄澈之水,也庇护着众多珍稀鸟兽,是见识生物多样性的绝佳去处……

如果再将视线投向广袤的原野,会发现在瑞金,绿是无处不在、无边无际的。万亩的脐橙园、满山的油茶树、见缝插针的水稻田,带来良好的生态环境,也带来粮食保障和经济增长。

在瑞金,随意走进一座青山、一片田园,都有瓦蓝的天、自在的云、灵动的水和无穷的生机。这漫山遍野的绿,构成了我国南方地区重要的生态屏障,也寄托了瑞金人美好自足的生活愿景。

事实上,三种色调远不足以涵盖瑞金的全部。

这些年,我们看见高铁开通、机场修建,看见金瑞湾公园、文化艺术中心、体育中心向人们敞开怀抱,还看见春天的樱花小镇花团锦簇,夏日的杨梅园果实累累,秋天的脐橙基地滚动金黄……我们目睹着这座城市的变化,并一点点体悟着这变化带来的获得感。

“赤橙黄绿青蓝紫,谁持彩练当空舞。”如今想来,毛泽东在瑞金写下的经典诗句,恰是这座城市最好的注脚。